现场直播:清华同衡学术周-行业的变革与未来
我认为应该是从过去的“非常态”进入到一个“常态”,这就是咱们的主题“人居·常态·创新”,这个主题取的很好。为什么说过去是“非常态”?清华同衡院十年,从小到大,实际上就是处在这样一个“非常态”的过程当中,应该说我们赶上了这一拨发展的高潮,自身也成长起来了。但是,大家想一想,我们是怎么走过来的?
在此就要引出三个概念。第一、我们学科,这是基于我们科学性的,我们这个领域自己的一个基础,就是我们学这个专业的这些团队、群体。还有一个概念是行业,还有一个概念是政府。就是学规划的人,是在一定的,因为我们是一个实践的学科,政府在做什么,然后我们这个专业去在这样一个政府的发展的过程当中,我们把我们的所学用于实践。行业取决于两个方面,一个是我们自身所学的知识、技能。还有政府它在整个国家发展当中,它在需要,然后我们在里头来发挥作用。
那么,我们过去“非常态”的情况下,就要看看我们政府这些年在做什么?我们目前是到了一个转折点。因为最近我们在准备我们城市会议的时候梳理了一下这个过程。基本的结论,就是改革开放以来的前30年,我们国家其实在推动经济发展方面还是取得了很大的成就的。但是,这种成就是既有它的历史必然性,也有它的历史局限性。经历过,或者了解过文革的这段都知道,在文革结束的时候,我们国家的经济面临崩溃的边缘,而管子2000多年前就谈到了治国之道,首在富民。就是当一个国家很贫穷的时候,你治理起来是很难的。所以,第一个先让大家富起来,应该说这就是它的历史必然性。所以,那个时候各种政策就是怎么样让大家富裕起来。但是,为了让它富裕起来,也就意味着它的局限性,就埋头下很多很多的问题。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教授级高级规划师 杨保军
我们可以在此判断一下,过去的政策是有效的。但是,随着有效性,问题在逐渐累计。我们的判断是到了利弊交错的点了。如果还是延续原来的发展模式,就要进入弊大于利了,所以这个点就是一个拐点。那么,我们想象一下,为什么过去这个行业很火爆呢?因为我们的发展,一个是靠低成本的制造业,还有劳动力成本低,土地成本低,就是靠土地来推动。法律规定,土地出让必须有规划,没有规划是不能出让的。所以,那个时候地方请我们做规划的时候,其实它的本意并不是说你水平有多高,或者说要你拿出来一个能够真正改善人居环境的方案。它要的是一个法律的规划,至于你坐在那儿,他坐在那儿不是最主要的,他必须要有一个规划,然后这块地就可以出让了。出让以后,他就有钱了。这块地一旦经过出让,它获得的设计费几乎就是零。因为它有一个循环,没有你这个规划,它这个地是出不去的。所以,只要这个循环游戏可以延续,大家仍然是处于一个“非常态”的情况下。
到了今天,这个游戏玩不下去了。去年的指标,很多地方土地没人敢接了,另外已经拍到手的,也不知道干吗了,大概开工率10%左右。直接目的就是地方没钱了,没钱了,做规划很难。这样就导致需求,原来的游戏就玩不下去了。当然,实际上是整个国家发展模式到了一个转型期了。
那么,是不是我们就不行了?我们这个国家,或者我们的经济、社会、城市不行了?其实也不是。因为说白了,其他国家也一样,当它有短缺,通过工业化推动走向城镇化,总是有这样一个阶段,大概在30%起飞到到50%的时候。在这个阶段,所有国家都是生产能力高度在提升。高度提升以后,带来一个问题,就是生产过剩,而且这个生产过剩是全面的过剩。我们以前讲生产过剩,主要讲制造业的生产过剩,在很多国家已经很明显了。建筑业也生产过剩了,规划业也生产过剩了。在我看来,我们这个队伍也生产过剩了。画图的能力很强,但是需要你画的地方变少了吗?我们面临同样的一个问题。
在这样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办?是不是没出路了呢?有没有出路还得看我们国家的城市化其实也还没有完成,只不过将来的方式不一样了。另外,即便城市化完成了,城市的发展还是没有止境的,还有事情要做,只不过我们做事的方式不一样了,我们要做的事情也不一样了。所以,这就是我刚才谈到的,我们所谓的“困境”的一个背景。
我们现在其实要回归到一个“常态”。我非常赞赏这个题目,就是进入一个正常的社会,正常的一个状态下,我们就要调整我们正常的心态。要调整这个,当然就是不可能像以前那么高歌猛进,也不可能像以前那样的我只要给你一个规划的成果,我们可以把它叫产品,给你一个产品,就可以换回我的收入。
如果我们看不清自身这个行业未来发展的走向,不妨看看其他行业。所以,出路在哪里呢?出路是在后面的两个字,就是“创新”。我们将来的出路在于“创新”,我们怎么样去认识这个“常态”?经济发展有“新常态”,城市发展,社会发展,行业的发展我认为它也可能进入一个常态化的时期。那么,除了认识它以外,我们还要去适应它,你能不能够适应这样一种常态,还像以前那样的产值的收入,两位数的增长,这个时代可能不一定再有了。接下来更重要的是你怎么引领这样一个常态,我们应该主动的思考,就是我们所学的东西,哪些是这个社会所需要的,我们能为这个城市做什么。然后跟我们的理想结合起来,这就是应该采取的产品。
中国城市规划学会副理事长、清华大学建筑学院教授/博导 尹稚
尹稚:城市规划大概十年前看,说城市规划的春天来了,而且历年年会说春天热了,后天说春天过不去了。突然大家感觉到一丝寒意,这其实有点造春寒的意思,但是跟冬天没有什么关系。刚才杨院已经讲了,从社会需求,特别是政府需求,我们这种所谓超常规发展直接过去以后,这种土地财政为核心的这样一种体制运转过程,大家都有所感觉。过去我们老讲城市规划的行业,很多大院,最主要的客户来源是政府。刚才杨院分析了很多客观上存在的原因。
其实这个行业走到今天这一步,在一个中国社会、经济发生重大转折,或者重大变革的时候,我们之所以感到一丝丝凉意,其实跟我们的城市规划,学科教育,到职业技能培训,到我们原来对行业主战场的选择,这个历史惯性都是有关系的。应当说建国以后,中国现在城市规划教育还是在一个计划经济下,作为一种从中央政府到地方政府快速支援的一个基本工具来发挥作用。我们老一代经常津津乐道的就是“一五”时期的100多项规划工程,然后到以后随着国家工业化进程的发展,但是这个时代已经过去了。
特别是当一个国家转向由市场来介入资源配置,到参与资源配置,现在提到一个更高的程度,叫市场是资源配置的决定性力量。在这样的背景下,其实从中国本身来讲,无论从它的基础教育阶段,还是到职业培训阶段,还是到行业选择,到最后的规划管理阶段,我们离社会的实际需要的要求,其实行业在进步,学科发展不够快。不客气的讲,是滞后于社会的发展。
所以,大家突然觉得,当年我们的这些知识,我们的十八般武艺不知道到哪儿用了,没有需求,所以这是一个更深层层的问题。我记得很多年前,也能了解城市规划是计划经济最后一块阵地,包括我们现在法规也好,都在自下而上的以政府为主导。其实这个行业内部改革问题不是一两两天了。任何一个行业,只有到了危机关头才有真正改革的垢病。那个时候你画一张图,人家就可以卖地,你就可以收巨款,没有这样的动力。
反而在现在的局面下,在这样一种感觉到生存困境的局面下,我倒是觉得对这个学科也好,对行业也好,恐怕恰恰是一个非常好的契机。人反正从基本物质需求,到精神需求,现在这套本事,在市场上恐怕连小康都维持不住了,这是一个基本物质需求的问题了,所以它才会有动力,真正下决心去改革这些东西。
我觉得这场倒春寒将会是一个机遇,但是说中国的规划行业走向冬天,我觉得这是一个不会出现的问题,因为中国城市化进程还远远落后。从人才的供给角度来分析,从行业的从业者角度来分析,其实在中国城镇的国土还有大量的空白点。恐怕到了一些县级市,都找不到几个像样的规划师了。无论从院校出身背景,到他受过的职业培训,到专业技能来讲,基本上没有几个像样的了。
所以,从如是的角度来看,这个行业未来将会是高速增长的行业。但是,是不是传统意义的增长,是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学理,传统意义上的支撑技术,以及传统意义上的编制模式和传统意义上的管理方式?那肯定不是这样,会有非常大的变化。昨天我记得给一个网站采访的时候,问我是不是两类规划师能活下来,一类是玩大数据的,一类是能下乡的。我说这不全面,至少不全面。但是,这种比较流行的段子说明什么问题呢?第一、这个社会随着市场化的发展,随着资源配置的多元化,城乡发展动力的多元化,远比我们教科书上交给我们的工作环境要复杂的多。不是说靠几个线性预测模型,靠一点手上的构图功底就能解决问题的。
随着多元化和复杂化的时代的到来,如何使城市化从一个单一工科类种,甚至单一艺术类种,一定会变成一个复杂学科背景的行业。十几年前我从美国回来的时候,那时候我说在美国的城市规划研究生里边,一个班也将近30多个学科背景。我们那个时候说,我要跨出城市规划专业,招一个定性的研究生,或者我要招一个硕士学的研究生,考试制度根本不允许,因为基准学不是这个。你就会看到,其实在那个年代,我们在这种学科背景下已经跟它拉开距离了。
它为什么会产生这个东西?它是在一个长期的市场跟政府的互动过程当中来磨合出来的,它需要有法律的背景,需要社会学背景,经济学背景,各方面的人才共同来从事这个行业。所以,从这个角度来讲,虽然大家很高兴,说这两年城市规划学科过去是二级学科,现在变成一级学科了。但是,我一直有一个担心,如果这种学科的提升,意味着学科进一步的封闭,或者急着找一个学科的边界线在哪儿?怎么能够关起门来,拔高自己,基本上离死不远了。
从全球的城市规划教育来讲,这个体系,我觉得是日益开放的。城市规划的基础理论是来自于非常宽泛的学科技术发展。如果你想不明白这个事,认为你经历过城市规划教育这点东西就可以打天下,就可以一劳永逸保证你有一个小康的生活,我觉得这是异想天开的事情,也做不到。这是从学理角度讲。
如果从职业技能的角度和职业架构的这种建构角度。其实我们越来越多的城乡建设问题都不是简单的可以用一种空间的建造手段去做你这个行业,但是它背后的学科背景在日益复杂化。这就要求参与到这个行业来的人,专家的领域范围和专业背景要日益多元化。其实这个院成长到今天,从早年的我们叫专业化推动,集团化作战,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梳理我们的人才背景,这个院的注册规划师等严重过剩,同时也是其他相关专家并不充分的行业。
下一步如果我们走不出多行业领域的专家培养,多行业领域的专家的引进,以及更强大的跨界作战能力的团队,也很难应对未来的行业发展和职业发展。同样,我们更缺的一个方面,过去作为一个学科也好,作为一个规划师的基本技能也好,我们很少介入管理,认为城市管理是完全另外的一个领域。其实你会看到,如果一个社会能够实现高效管理,他很多的信息积累和传导是从初始阶段就开始了,这样有一个很清晰的逻辑线。所以,为什么在清控人居集团组建以后,提出全产业链模式,包括全数据链模式。因为如果另起炉灶再做一套东西,其实是很难的。在这一点上,规划师会越来越介入社会治理层面,不仅仅是过去传统层面的东西,说我加入一个部门,当公务员,做个裁判员,你恐怕还要下基层,要建立跟老百姓的沟通能力,要进企业,跟市场建立起沟通能力,要知道人家是怎么运作的,用什么样的条件,可以把人才吸引来,支撑你这个城市的发展。
其实大家都看得明白了。新型城镇化如果不解决产业的升级换代问题,不解决作业空间再提升的问题,这个城市永远不会有作为。我们花那么多代价,建那么多房子,最后是若干个骨骼而已。但是,这个过去规划师提出关注有一段时间了,他在初始教育和职业技能培训当中有很多环节也是缺失的。我们是教这行的,是干这行的,所以从我们行业自身的发展,来找我们出了什么问题。我们怎么改进才能赢得一个更好的个人的职业未来和整个行业的未来,以及一个大的中国规划事业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