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5日上午，由北京清华同衡规划设计研究院主办的“2017第五届清华同衡学术周”在北京正式拉开帷幕。本届学术周以“健康·城市”为主题，齐聚行业内外专家学者，共同探讨城市在可持续发展的基础之上，如何实现更多、更高的城市发展目标，建设全面“健康”的中国城市。

　　以下为四川大学 硕士生导师/成都市旅游协会副会长/成都市博物馆协会副会长李作民以成都人眼里的重庆为题的演讲实录：

　　李作民：谢谢大家，其实我是西安人，但是那是祖籍，现在我很认可我是成都人。我在成都待了35年。其实对成都和重庆这两个城市都有别样的感情。虽然说我在成都生活了35年，但是因为我们有很多事情都是在重庆做的。我们大概在十多年前的05年，在重庆湖广会馆修缮之后做了博物馆，那是我们做的第一个博物馆，就是在重庆。今天我非常荣幸，我在重庆的湖广会馆博物馆做了两次。第一次是在05年何智亚先生主持的。第二次是扈万泰教授主持的，今年刚刚完成，所以今天真的特别有缘。

　　成都和重庆其实从某种意义上讲，既是兄弟、又是冤家。在网络上经常有人讲成都这样的，重庆那样的，其实我觉得这就是巴和蜀的差异。

　　对成都的理解，我觉得成都如果要用两个字去讲的话就是“安逸”。安并且逸，闲适。因为成都是盆地，从李冰父子都江堰治水之后，成都历来都叫天府之国。因为他的自然条件特别优越，所以在历史上一直都是一个休闲的城市。从历史上来说，成都到了明末清初的时候已经很凋敝了。所以现在的成都人，包括重庆人绝大多数都是湖广填四川过来的。成都因为是一个移民城市，所以我感觉是一个特别包容的城市。我在成都生活了35年，基本上不太会说成都话。但是你不会觉得任何一方面不方便、被歧视，所以成都是一个非常包容的城市。

　　成都是一个非常市井化的城市，成都的茶馆之多在清代的时候基本上是比米铺子还多。所以以前我的师兄王迪写过几本书都是关于成都的茶馆。成都所有的东西都是在茶馆里面看到。茶馆百态实际上就是市井百态，所以成都是一个特别休闲的城市。另外成都的休闲除了茶馆之外不得不说川菜，川菜有很多所谓的私房菜，就是因为以前成都这个地方很舒适，就有很多私家菜，有各种各样的吃法。大家对川菜的理解就是麻辣，其实麻辣并不是川菜最重要的风格。川菜叫百菜百味、一菜一格、擅长麻辣。川菜这个体系里麻辣的菜不会超过20%。但是因为麻辣的味道一般来讲刺激你的味觉以后让你的记忆特别深，所以很多人误认为川菜就是麻辣，其实不是。因为我去年有幸拜了川菜的第一大师王开发先生，欢迎大家今后到成都找我去吃最正宗的川菜，因为很多川菜失传了。就是因为现在的市场环境，因为很多的川菜特别费功、费料、费时，所以大家如果大家今后有机会吃最正宗的川菜一定要到成都。

　　我理解的重庆，如果一定要用两个字概括的话，重庆就是“江湖”。为什么说是“江湖”呢？其实重庆历来都是水运码头。重庆在历史上开埠很早，以前的交通都是水运，水运码头实际上文化就是第一非常义气，第二非常火爆，跟重庆的天气一样。重庆的女孩子都是火辣辣的，成都的女孩就文静一点，这可能跟气候有很大的关系。当然重庆最吸引人的，就是因为重庆的美女相当多。所以在重庆这个地方走到任何一个地方，到处都充满了火辣辣的生活气息，特别是重庆的火锅，现在成都除了少数几个比较文艺一点的火锅之外，已经找不到成都火锅了，到处都是重庆火锅。现在火锅在全国基本上是重庆的一统天下，为什么？因为重庆的火锅做的很极端，所有极端性的味道都是侵略性的。你一旦习惯了极端性的味道，再吃其他的都不会有味道了。所以我自己到的重庆都要专门吃重庆火锅，很舒服。上个月我到重庆去，去吃号称重庆第一火锅。晚上11点去还要排队三个小时。因为在饮食圈朋友比较多，后来等了15分钟就插了个队。但是真的火辣辣的，你觉得不光着膀子吃火锅就不是吃火锅。所以重庆给我的感觉到处都是火辣辣的，所以给人的感觉就是快意恩仇，很江湖，这个江湖很舒服。

　　所谓的文化与气质就是一个群体表现出来的基本的生活态度。对于我来讲，其实对于城市文化来讲我们能够感受到的都是文化项目的外化。我们在成都和重庆都做了不少标志性的项目，像成都的宽窄巷子我们是总策划。金沙博物馆从前期的策划到后面的设计施工都是我们做的。成都博物馆也是我们设计的，基本上成都规划馆、档案馆，就是成都有一些名气的文化项目绝大多数都是我们做的。所以我们的运气非常好，包括安仁古镇等等。我感觉成都这些年做的文化项目还算是比较成功。在思考这些问题上，我觉得关注到文化的在地性，关心当地人民情感这个事情我们思考的比较多。实际上你会看到很多项目做的时候是完全无关于当地人民的情感，不关心跟当地人民建立起情感联系。你不关心当地人，这样当地人也不会关心你，其实在很多时候，不是建筑做的不好，而是在情感的沟通上做的不好。

　　我是今天少数的没有学过建筑和规划的人，我的专业是历史。在建筑师的项目里当然会涉及到建筑也会涉及到规划。我就是一个普通人，站在普通人的立场上，站在使用者的立场上去理解。因为你做的东西理解的方式不一样，当然在很多事情上就不一样。所以这些年我觉得成都有一件事情做的特别好，就是从02年成都开始推“四化”，谋划、策划、规划、计划。谋划就是要不要干这个事情？这是政府考虑的事情。往哪个方向干是策划的事情。怎么落到空间上是规划做的事情。做完了又来做计划，又回到政府。这是一个完整的闭环。这些年成都的很多项目还比较成功，其实是经历了这样完整的闭环。有一次我和成都的一个领导交流，我们在成都武安做了一个事情，就是成都的妇女儿童中心。妇女儿童中心是我们清华大学做的建筑设计，但是在清华大学做的建筑设计之前是成都市妇联委托我们做了一下关于妇女儿童中心这样一个建筑的策划。我们干了什么事情呢？我们把全国所有已经建了妇女儿童中心的地方都走访了，去实地观察，把它的功能认认真真的思考。包括从全球范围内，世界妇女儿童组织他们都有一些什么样的功能。其实把功能的事情想明白了，在做建筑的时候相对而言就要容易多了。妇女儿童中心都有很多培训的功能，当时我们看了很多城市的妇女儿童中心，一到上下班时间就打架，上班的和培训的，一塌糊涂。成都妇女儿童中心就不这样，他有完全不同的交通组织。

　　你对功能的思考没有到位之前，你做建筑的时候还是有盲目性的。所以上次讲这个问题的时候，清华大学也在做建筑策划，我觉得这个应该是建筑策划最前端的事情。其实一件事情、一个项目，包括在工作层面怎么样思考，以什么样的思考路径做出来的东西会完全不一样。

　　我们看几个例子。一个是金沙遗址。金沙遗址是2002年发现的，当时这块地已经卖给了中法，后来成都市花了很大的代价把地收回来，一共是486亩，那是在很中心的地带。当时的地价就超千万，又花了4个亿来做这样的事情。

　　大家看到太阳神鸟，它是中华文化遗产的标志。不知道大家研究过太阳神鸟没有？它是非常小的。对于成都来讲，太阳神鸟的标志要外化。怎么样外化呢？中国旅游的标志是马踏飞燕，是甘肃省武威。所有的城市都有这个标志，但是世界上有几个人知道马踏飞燕和甘肃武威有关系呢？就是因为他们自己没有把这个事情外化出去。所以对我们来讲，这样一个金沙的太阳神鸟就会成为一个城市营销的契机。你站在不同的立场上想这个事情，你的理念所做的内容展现的思路就会完全不同。所以太阳神鸟我们做了之后，第二年就被评为中国博物馆十大精品，这是我们这个行业中国的最高奖，当年好像是排名第二，因为第一是政治题材。这个是07年的作品，到了今天，因为博物馆一般来讲8到10年做展陈更新是很正常的，金沙博物馆到今天依然是成功的作品，依然不需要做展陈更新，就是你把所有的处理的都特别本质、简单。

　　成都博物馆是去年6月份正式开放的，这个博物馆从我们中标到完成大概是花了2年多时间。开馆之后三个月的人流量就突破了100万。这个博物馆应该是一个世界一流的博物馆，因为中间的展陈形式。像我们做的皮影是请了欧洲三大设计师之一来做的概念设计。像这样的文化项目对于我们来讲从一开始的出发点都是做给当地人看的。所以后来无论是敦煌展还是故宫的展览，还是张大千的展览，每一个展览三个月左右时间，都有100万人次左右，去的绝大多数都是成都的当地人。其实这个事情是特别重要的，就是说你在一个地方做事情不关心当地人民的需求，这件事情是没有希望的。成都博物馆从一开始来讲，我们思考的原点就是要做给当地人看的，就是要激发当地人的自豪感。如果一个城市当地人没有自豪感的话，其他都是谈不上的。我们做成都博物馆是为成都做为这样有悠久历史的城市，提供了一个显性的证据而已，建立了一个证据系统。

　　大家看到的这个是中国皮影博物馆，因为成都市博物馆收藏的皮影是中国最多的，有20多万件。所以中国皮影博物馆是国务院命名的，这个事情在我个人看来，我们做的所有东西都是怎么样激发当地人民的自豪感，让他们觉得有参与，让他们觉得通过看博物馆他们的文化素养会有提高。

　　我们做的所有项目里影响最大的就是宽窄巷子，对宽窄巷子我最大的贡献就是提了这样一个口号“宽窄箱子最成都”。可以这样讲，宽窄巷子去年的人流量已经达到了1800万，这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这个数字代表着人流量大了以后舒适感已经没有了。大家从商业的角度来讲它是非常成功的。我们这些年运气特别好，很多好的项目都是和清华合作的。其实宽窄巷子对于我们来讲就是要建立起它跟成都人的情感联系。你怎么样建立情感联系呢？很简单。因为当时在成都的历史文化街区还有好几条，像文殊坊都是已经开街了，人气也是很旺的。宽窄巷子是当时大家公认的比较失败的项目，因为当时各种负面的评价比较多。这个时候又有那么多项目已经开街了，你能做的事情就是在营销上发力。怎么在营销上发力呢？以我这么多年对营销的认知，所有的营销都是用简单而粗暴的方式完成的，都是讲道理的。所以宽窄巷子最成都，我用这个口号把成都所有的同类项目都覆盖掉。做为一个成都人，你朋友到了成都，你不到宽窄巷子，你说你是成都人吗？一个外地人到了成都，你不到宽窄箱子你叫来过成都吗？对于商家来讲，你不体现最成都的元素，在前期的商业规划上你就通不过。其实更重要的，我们是给每个来宽窄巷子的人提供了视角，就是最成都的视角。所有最成都的视角都是你自己发现的。我反复讲了最成都了，你来了都没有发现成都的元素，你会自己觉得自己没有文化。其实文化这个事情就是你自己内心的感受，不深奥。

　　宽窄巷子最成功的地方就是它建立起了当地人民的自豪感。因为你自豪了，所以你觉得这个事情可以了，我带所有人来都是可以的。再加上宽窄巷子院落文化等等做的淋漓尽致。但是这个淋漓尽致不是规划出来的，今天宽窄巷子所有的业态和我们当年规划的已经大相径庭了。现在也有很多人跑到宽窄巷子找我说来调查业态。这个调查业态完全是刻舟求剑式的调查，为什么？在不同的阶段你的人流量不一样，能够承载的商业是完全不一样的。拿今天的业态去倒推当时的，是完全没有任何价值的。所以我做宽窄巷子最大的体会是所有的成功都被过分解读了，所有的失败都被解读的过于妖魔化。其实失败可能就是一个关键的问题上没有想明白，而成功就是一个关键的事情你想明白了。理念上犯错，我相信做所有的项目都是犯错。你都要保持一种弹性，如果没有这样的弹性，你什么事情都做不成。方向正确、保持弹性，你就有可能做一个好项目。所以这点我觉得是体会特别深的。当然从某种意义上讲，宽窄巷子也给我们带来了极其大的声誉以及很多的商业机会，就像我做了金沙博物馆以后又在全国做了很多博物馆。你专注把一个事情做好以后，其他事情都是应该的。

　　对于重庆来讲就是磁器口。我为什么说重庆最大的特点是江湖呢？就是你到了重庆的磁器口就会扑面而来热腾腾的生活，但是它的确不够精致。一个地方它的气质不一样，做出来的东西是完全不一样的。一个城市和另外一个城市是无法复制一个项目的，因为经济的承载量、人口承载量、地方文化本身的不同，有非常大的差异。

　　还有我最想说的是重庆天地，当年瑞安房地产也找过我们去看重庆天地。其实重庆天地从建筑本身而言还是做的很漂亮的，又在江边。因为重庆这样的山地城市，其实是非常丰富的。但是重庆天地为什么没有人气呢？瑞安房地产在上海做了上海新天地之后，在中国又做了很多天地，什么重庆天地、武汉天地、南京天地等等。除了上海新天地之外，少有成功的。其实重庆天地还有一个非常好的名字叫画龙桥，一个多有画面感的名字。做为一个商业项目来讲，我认为名字是最重要的。一个名字关系一个企业的成功，我认为是它的综合成本的控制。名字就是最大的成本，他的记忆成本和传播成本。一个好的名字首先应该容易记，有画面感。像画龙桥这样的名字就是极其有画面感的名字，是非常好的名字。它不是历史街区不重要，是传统街区。你说画龙桥传统街区要超过宽窄巷子，重庆人民都会去。你不跟当地人民建立情感联系，你要去割裂这种已经有的情感联系，这件事情是非常愚蠢的。后来他们也说了能不能重新做一个策划？我说这个事情是没有办法的。所有的东西都是成本思维，你灌输一个东西进去，要把它从脑袋里再挖出来一样需要成本，而且这个成本可能更高。其实重庆天地这块从建筑本身来讲我是非常喜欢的，也是非常漂亮的，但是就是没有人气。为什么没有人气呢？很简单。你都不愿意跟当地人建立情感联系，你都要把已有的情感联系割裂了、异化了，当然别人抛弃你是再正确不过的事情了。本来是一个非常好的项目，就变成了一个跟重庆人民很疏远的项目。我觉得我们做建筑、做规划，为什么要有更多的人文情怀，更多的从建筑到文化都要有在地性，其实就是这样的思考。

　　重庆在我看来就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城市，是未来极其有希望的城市，谢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