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雾霾应急方案首轮大考 治污成行预报失分
“我们正处在大考前的冲刺阶段，压力比较大。”
20多天前，北京市环境保护监测中心高级工程师邱启鸿在2012年12月20日的《人民日报》上谈及北京市新出台的空气重污染日应急方案时说。20多天后，一语成谶。
2013年1月10日起，一场罕见的霾天持续多日笼罩京城，将北京出台不到一个月的污染天气应急方案，迅速推上考场，接受首次“大考”。
在1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北京市职能部门的负责人评价此次“大考”称，“应急方案在整个过程中还是迅速的”。
从11日启动应急方案至今，北京市相关部门在公车、污染企业停产等方面施展重拳出击。公车停驶30%，58家重点排减企业实现停产，41家企业减少了30%以上的污染排放，停止建筑拆除施工，工地洒水抑制扬尘。这些措施，均在应急预案规定的时点内一一到位。
遗憾的是，在至为关键的污染空气预警机制上失了分。目前北京尚未形成提前精确进行预报的能力，以至于在本次污染发生后的第四天上午，北京市气象局才发布首次霾橙色预警。预警迟缓使得北京市在首场“赶考”中先失一分。
这一点同样在20多天前就埋下伏笔。邱启鸿当时在《人民日报》上提到，虽然从2013年元旦起，北京市将在原有的空气质量预报基础上增加了对PM2.5等三项首要污染物的预报，但针对PM2.5等新污染物预报需要建立新的方法，目前难度较大。
“只有在长期掌握PM2.5历史数据规律后，监测中心才能具备相应的预报能力”。上海市环境监测中心总工程师伏晴艳14日对本报记者解释称。而据北京市环保监测中心主任张大伟当天向媒体透露，北京系统的PM2.5监测数据是从去年10月份开始进行整理和收集。
这意味着即便在经历本次历史罕见的空气污染后，包括北京和上海在内的大城市，仍然难以在短期内快速形成对污染天气的预警能力。
高规格小组快速应急
大考在1月10日傍晚突然降临。此前一天，北京大部分城区的空气质量指数都仍在良至轻度污染之间。
据北京市环保监测中心观测，从10日傍晚起，北京城区和城南部地区大部分空气质量监测小时PM2.5浓度超过300微克每立方米，此后污染水平持续上升，到12日达到峰值，很多子站小时PM2.5浓度超过700微克每立方米，此后浓度有所波动，缓慢下降。
“本次污染过程具有影响范围广，持续时间长，浓度水平高三个显著的特点，是近年来比较罕见的”北京市环保监测中心主任张大伟评价称。
大考之前20多天，北京在2012年12月中旬制订了《北京市空气重污染日应急方案》。方案将空气污染分为重度、严重和极重三个等级，针对每一等级均有不同程度的预案可供执行。
预案明确，市级重污染日应急工作协调机构负责牵头保障应急方案的实施，分管副市长担任组长，市政府分管副秘书长、市环保局局长担任副组长，此外还有13个市级部门(委办局)、16个区县政府作为成员单位，北京市教委、住房和城乡建设委、交通委、公安交通管理局等职能部门皆在其中。
应急方案的主要应对措施包括：提醒相关人群停止户外运动、减少车辆上路行驶、减少污染物排放等。其中，颇为引人注目的是，在空气质量指数超过500的极重污染日，方案规定在京党政机关和企事业单位，要带头停驶公务用车30%。
不过，在1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北京市交管局安监科科长于友群并没有对停驶的30%公车总数及涉及到的单位，做出正面回应。
“公车的车牌号目前已在市交管局系统备案，如果违反规定上路，交警电子眼会抓拍，后续还有督促和检查措施，”北京市环保局副局长方力在1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称，“这个预案是第一次实施，在整个过程中还是迅速的。”
预报先失头阵
尽管政府方面强调“应对迅速”，但北京市民在污染天气来临前，甚至在污染刚开始的两天内，都没有获得关于此次空气污染的任何预警。
北京市气象台直到13日上午10时35分，才发布了史上首个霾橙色预警。彼时，距离北京遭到严重空气污染侵袭已过去三天半。在这期间，北京市环境监测中心、北京市气象台及其它北京市政府职能部门，均未对即将或已经到来的空气污染作出预警。
对此，来自环境监测系统内的专业人士表示，以国内各大城市目前对PM2.5的监测能力，尚无法进行精确的提前预警。
“北京市去年才开始按照中央和市政府的要求，进行大规模的PM2.5监测系统建设，至去年10月初，全市才建成以35个地面站为基础的PM2.5监测网络，”张大伟在14日对媒体称，“因此，系统的PM2.5监测数据是从去年10月份开始进行整理和收集。”
“空气污染预报难度较大，主要是因为首先需要先建立起对空气质量的系统性监测能力，在长期掌握数据规律后，才能具备相应的预报能力，”上海市环境监测中心总工程师伏晴艳对本报记者称，“而相关预报工作也需与气象台开展技术储备，监测数据的储备也需时日。”
事实上，作为首批公布PM2.5官方数据的城市，北京和上海从2012年开始面向社会发布PM2.5监测数据。而在这之前，伏晴艳和北京市环境保护监测中心副主任赵越曾在2011年底，都分别对本报称，当时两地的环境监测中心仅开展PM2.5的探索工作，相关历史数据并不完备。
除了全面监测的时间尚短外，PM2.5的构成也比老污染物复杂，“它当中包含从污染源直接排放出来的一次污染物，也包含在空气中反应生成的二次污染物，针对新污染物需要建立新的预报方法，不像原来那么完善。“邱启鸿解释说，另外，很多污染源方面的情况，目前掌握得不详细。
治污完成规定动作
污染空气预警机制不完善，使得北京在应对本次空气污染时，被迫将“战线”移至在污染发生后，对污染源的控制上。
“燃煤、机动车、工业、扬尘，这些污染源排放量大，是造成本次严重污染的根本原因。”张大伟分析说。
而前述应急方案，也正将重心放在这四大污染源上。北京市经信委副主任李洪在14日的新闻发布会上透露，至14日，在重点排减企业中，一共有58家企业实现了停产，完全切断了污染源，这些重点减排企业涉及建材、冶金、化工等污染物排放较高的行业。此外，还有41家企业减少了30%以上的污染排放。
北京市环保局称，北京市环保监察总队从11日应急方案启动后展开的督查显示，有28家施工工地停止土石方作业，北京现代1月13日停产一天，北京水泥厂停用一日水泥窑生产线。此外，还检查车辆2.6万余辆次，检查重点单位250余家，处罚超标车辆140余辆。
北京市建委则在回复本报采访时表示，在11日接到环保局的通知后，根据应急预案，建委采取了加大工地洒水降尘频次，减少工地土方开挖规模，停止建筑拆除工程施工等措施。
然而，即便在上述措施实施的情况下，监测数据显示，14日下午，北京市所有城区的空气质量仍处于重度和严重污染。官方则表示，驱散笼罩在京城上空的霾天，还需老天爷帮忙。
“14日到15日，华北地区整体仍维持在低压系统控制形态，严重空气污染状况难以根本好转，重污染过程仍将持续，”张大伟说，“直到15日夜间，在冷空气和三到四级的偏北风共同影响下，这场空气污染才可得到有效清除。”
北京市政府曾在去年3月下发治理空气污染2012至2020年规划，目标是到2015年，PM2.5等主要污染物的年均浓度比2010年下降15%；至2020年，前述主要污染物的年均浓度比2010年下降30%。
这一规划的责任单位囊括了市环保局、财政局、各区县政府、交通委、发改委、住建委、交管局等十多个部门。但与应急方案不同的是，这一规划并未明确实施空气治污的牵头部门，对于承担监测、发布空气质量等重要任务的环保局，并不具有对相关污染产业链的执法权。
本报记者获得的北京市政府下发的2012年大气污染控制措施任务计划显示，至2012年底前，北京市各区县年度空气质量改善目标完成情况，将纳入政府绩效考核，实行行政问责制和“一票否决”制，各级领导干部的职务升降，将取决于负责区域的各项环保指标。
根据上述计划，北京市各区县政府在2012年的年度目标，是各监测站点主要污染物浓度同比下降2%或3%。
不过，此次历史罕见的持续多日北京城区空气污染，恰好发生在2012年过去后的第10天，这几日严重污染的空气质量指数显然将纳入2013年的统计中，上述区县政府负责人或因此“逃过一劫”。
这份2012年度计划还显示，至2012年底，北京计划淘汰退出11家企业的建筑渣土烧结砖生产线以及50家以上高污染企业。
本报记者尚未掌握上述61家企业的具体名称。不过，被年度计划点名的企业有两家：北京东方石油化工有限公司东方化工厂，将在2012年底前制定停产方案；而北京鹿牌都市生活用品有限公司则应完成调整搬迁工作。
“北京部分监测点的空气质量指数，在这几天一度逼近1000大关，按照国际卫生组织关于PM2.5空气质量的标准，已经接近超标100倍，这是非常严重的问题，”复旦大学环境科学与工程系大气化学研究中心主任庄国顺对本报记者说，“现在已经到了必须对北京等城市采取更有约束力的空气治理措施之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