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宅税：自民党的形象工程
一个月之前，英国大联盟政府的副首相兼自由民主党党魁克莱格(Nick Clegg)突然在接受《卫报》访问时发出呼吁，认为英国应该对有钱人短暂地征收一项紧急税，以在一定程度上填充国库的巨大赤字。此言一出，整个不列颠岛震惊，政评界几乎骂声一片：在欧洲诸国屡试屡败的富豪税，难道英伦也要步后尘？当时BBC新闻部的资深政治编辑罗宾逊(Nick Robinson)指出：这个表态不过是为了取悦将在9月底参加自由民主党全国大会的支持者们，公众毋须对他的话太认真。
然而，罗宾逊的话言犹在耳，克莱格却动真格了：近日，英国财政部决定对不动产与资产价值超过一百万英镑的富豪们课税，让高收入的顶尖富豪支付更多的税，并加强查缉富人逃漏税，以充实国库。克莱格还把税制改革作为了本次全国大会的核心主题：“艰难时世，公平课税(fairer tax in tough times)”。
这项被称为“财富税(wealth tax)”的紧急税项也被英国人称为“豪宅税(mansion tax)”，原因是它的主要征收对象的确是其价值堪称天文数字的豪宅的持有人。连资深政评人也误判，的确是因为它在大部分欧洲国家都行不通。在经济衰退与欧元贬值中备受折磨的意大利、爱尔兰及荷兰等国，都有政党提议过开展财富税，但政府都因为担心资本外逃而搁置。继续征这项税的是法国，增加的税收只有GDP的0.04%，对于填塞其财赤黑洞可谓聊胜于无，但却增加了政府不少的行政支出。
“豪宅税”也好，“财富税”也罢，为何克莱格要一意孤行走这条崎岖险路呢？要解释他的动机，不能纯以经济层面思考，必须站在自民党的位置思考英国政局，较好的线索肯定是日前自民党全国大会上克莱格的发言。这场表面上主旨在税改的大会，事实上还有另外一个很清晰的主题，那便是教育。克莱格向自民党的支持者承诺，他领导的政府将大力投资教育，不但为有特殊需要的学生提供更多的现金津贴，更会为在公立中小学中的差生提供各类额外课程，好让他们追得上。用他的话讲，自民党一向相信，有教育公平才有机会公平，有公平的机会社会才有公义英国才有前途。
尽管自民党支持者依然买克莱格的账，但仍视此番关于教育政策的说辞为“致歉声明”，原因是自民党与保守党组成大联盟政府至今，仍未兑现其最主要的一项竞选承诺：取消大学学费。从1989年开始，先是保守党政府取消了大学生的生活津贴，后来“新工党”政府更不断加学费。克莱格的自民党，则一直坚持要让免费大学回归英国。
几年前，笔者曾撰文分析，免费大学在英国的当前财政条件下无法做到，所以有单独执政机会的保守党与工党均不以此为政纲，但在第三大党的自民党看来，这却是一个不占白不占的道德高地，以便树立与两大党截然不同的道德形象，该政纲是自民党在两年前的选举中成功赢得大量年轻选民的选票，逼得两大党议席不过半，不得不组成联盟政府的重要基石。大学学费无法取消，克莱格显得那么人微言轻，令很多选民觉得现在的保自联盟政府和一个纯保守党掌权的政府没有太大区别。
一个长期没有执政机会的政党，当然可以提出一些有执政机会政党不敢去提的政纲，但是一旦它得到执政的机会，最大的困难就是实践这些不切实际的承诺。自民党现在正陷于这个泥淖之中，为求在未来的选战中继续保持三党分庭抗礼的政治格局，克莱格似乎想用征“豪宅税”来取代取消大学学费这个他肯定不能兑现的承诺。只是，虽然“豪宅税”和取消大学学费同为占取道德高地的绝佳政纲，并且前者较后者更容易实施，但“现眼报”可能来得更快。一旦真的展开而英国的富豪们又开始逃跑，大联盟中的保守党人便有足够理由喊停之时，便是今日自民党支持者作鸟兽散之际。没有执政经验的自民党和克莱格，似乎始终改不了短视的老毛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