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一村企4亿多资金的流向成为“黑洞”，3800万非法集资何以出现法治真空。在反腐风暴中大小官员“中枪”消息不断的当下。渴望真相，惩治贪腐，让草根举报的个体声音表现的尤为亢奋，而落马市长1800万的封口费试图隐藏什么样的秘密?

　　几年间，曾经一度兴盛的几家村办集体企业陆续倒闭，4亿多资产去向成迷，6800多万企业集资和4亿多银行贷款转嫁给无辜村民。山东省龙口市北马镇簸栾村集体企业的“死亡” 迷团，是天灾还是人祸，引发村民的质疑。

　　坐落在龙口市一隅的北马镇簸栾村，有900多户、3000多口人。因为村办企业的繁荣，一度成为当地远近闻名的富裕村。村办企业有科亿达集团公司及其下属科特乐公司、龙口特瑞     斯通制膜有限公司、信亿投资公司、龙口福利橡塑雨布厂、亿鑫房地产开发公司、科亿达热电厂有限公司等。

　　龙口村企涉“巨资黑洞”

　　村民形象的把集体企业的兴衰比成魔术表演：“虽然是乡村舞台，却引来各路神仙相继粉墨登场。栾仁科就站在簸栾村民为他提供的舞台上，他跟变戏法一样，村办企业的4亿巨额资金，左手倒右手，折腾几下，忽然就没有了。”

　　据了解，1998年12月，簸栾村支部、村委与身兼村副支部书记的栾仁科签订合同，委托其经营管理村办集体企业科亿达集团及其下属公司。

　　“栾仁科成为企业掌门人后，将亲属逐步安插在村办企业，其妻隋月香任科亿达集团所属公司科亿达热电厂和龙口特瑞斯通制膜有限公司的法定代表人，妹妹栾少鹏(音)、妹夫栾积优、表弟栾可强、连襟随信好、侄女栾少蕾均在企业重要岗位。”村民王某如是讲。

　　一位多次实名举报受打击报复而不愿透露姓名的村民称：“科亿达集团公司及其下属公司原来有6亿流动资金，3.2亿固定资产，年销售额达4.6亿。栾仁科掌舵后，打碎了村民的骄傲和梦想，集体财产成了‘唐僧肉 ’。他以冒充股东签字和以资产重复抵押等手段，骗取银行贷款4亿元左右。以上市为幌子向社会非法集资6800多万，偷税漏税数千万。多年来，左手倒右手，通过关联公司挪用侵占数亿集体资产，而在群体举报和质疑声中，栾仁科却没有受到法律制裁。”

　　官方公开的信息可见当时村办企业财务混乱的状况。烟台中级人民法院的判决书显示：2005年7月至8月，山东科亿达集团有限公司财务副经理栾德水利用职务之便，先后13次以现金支票、转账支票提现或转账后提现的方式，分别从本单位及其下属企业挪用资金累计达人民币2190万元，全部用于购买彩票，并且不予退还。而该案直到近2年后的2007年1月17日，山东省烟台市中级人民法院才对栾德水以挪用资金罪判处有期徒刑10年。

　　据了解，2010年3月22日，农行龙口支行在和山东同大海岛新材料公司因科特乐公司抵押权纠纷案中败诉，败诉的原因是农行在科特乐公司由于主张的抵押物的模糊造成，农行龙口支行的败诉也暴露出村办企业资产重复抵押的端倪。

　　“和栾仁科比，栾德水挪的那点资金，算是小巫见大巫了。栾仁科作为村委和村企业的负责人，本应该在这起案件中承担责任，但他手眼通天，毫发未损。”原村办企业职工栾某讲。

　　部分证据显示：2005年9月30日，栾仁科通过龙口农村信用社，亿鑫房地产开发公司向龙口远腾经贸公司转款600万元；2005年9月30日，栾仁科向龙口市福利橡塑雨布厂转账110多万元；2005年10月8日，栾仁科通过龙口农村信用社，通过龙口亿鑫房地产开发公司向青岛他的个人的公司转款660万元，用途为货款。

　　尽管企业经营处以崩溃边缘，被村民称为“魔术师”的栾仁科，还试图通过左右银行为企业输血。2005年12月2日，栾仁科在龙口农村合作社法定代表人王其明(被判刑)的帮助下，通过挪用村办企业资金入资的方式，被任命为该银行董事。

　　2005年8月中旬，由于非法集资的群体呼声和受害人的投诉，龙口市政府、北马镇政府成立调查组进驻簸栾村，调查栾仁科和村办企业存在的问题，当时政府负责人为副市长孙德奎(目前，因涉嫌违法违纪被羁押)，但证据显示，栾仁科却在此期间，还分别向关联企业挪用转移资金。

　　因贪腐落马的龙口副市长孙德奎在龙口任职7年期间，分管金融和企业。孙、栾的交集，让栾仁科有更大的发展舞台，不久前，有媒体报道：“贪腐市长孙德奎余罪未了。”按照举报的材料反映：2003年，栾仁科在其妹夫栾积优，表弟栾可强(原龙口国土资源局工作人员)以及孙德奎的帮助下，以龙口亿鑫房地产开发公司开发龙口家具装潢市场项目。所得4000多万的收入被侵吞瓜分。

　　据法制日报的消息，2014年10月24日，孙德奎在德州中级人民法院一审开庭，近1年时间过去了，关于他是否获刑的消息，再也没有媒体进行公开报道。坊间传言讲：孙德奎在受审期间，交代了龙口原农村合作银行法人代表王其明的贪腐问题，使王其明加罪，其目的是侧击他的保护伞，以求保护自己。而他在龙口期间，栾仁科曾一次性出1000万，行贿某领导，为孙德奎升迁铺路。

　　实名举报人任女士，非簸栾村人，2005年她在北京和栾仁科认识，栾仁科谎称自己私企帐上有几个亿不知干什么，在地产行业耕耘多年的任女士推荐让其做房地产生意，2005年5月，栾仁科全资在青岛市注册青岛欣鑫置地公司，栾仁科给任女士20%的股份，聘她为公司总经理。2005年10月26日，在青岛开发一处楼盘时，按照合作方(海军青岛某部)的要求，青岛新鑫置地公司需有4个亿的的资金，项目专项资金不少于1.6亿，栾仁科说他有这些钱，称仅在龙口农业银行，自己就有流存资金1.7亿元，之后，栾仁科向合作方出具了一份由中国农业，自己就有1.7亿。之后，栾仁科向合作方出具了一份农业银行烟台北马支行的资信证明，证明显示：科亿达2001年—2005年一直被山东农行评为AAA级信用企业，账户流存资金1.7亿元。而按照双方约定期限内，青岛欣鑫置地公司需向合作方交付保证金及其他费用3000多万，但该笔款在合作方一再催要下，青岛新鑫置地公司始终没有将约定金交付，期间。合作方和任女士也经常联系不上栾仁科。这一反常的现象，让她和项目合作方感到困惑不解。

　　2006年7月份，任女士和合作方负责人到龙口市了解科亿达公司及栾仁科个人的情况。找到当时的农业银行龙口市支行负责人江行长和王行长，得知来意后，江行长则有些气愤地说：科亿达仅欠我们农行就1.4个多亿，当年利息就近900万，公司是C级信用企业。而王行长则对这份资信证明持模棱两可的态度。同时，任女士和合作方还了解到，科亿达集团公司并非是栾仁科自己的私人企业，有关科特乐公司非法集资“吸金”的说法在当地也传的沸沸扬扬。

　　任女士称:“没有想到栾仁科敢动用集体的资金和股民的血汗钱，这不是让我们和他共同犯罪吗，调查后，我和合作方感到非常震惊和气愤。他在青岛新鑫置地公司购置的90多万宝马X5和一辆价值70多万的宝马530，都是挪用的集体企业的资金。”

　　2005年10月份，龙口远腾经贸公司法定代表人迟大强不满栾仁科资金挪用，将他转移集体企业资金的部分证据交于任女士。

　　2006年10月20日左右，任女士一行3人专程到龙口政府当面向龙口市副市长孙德奎，时任龙口市委书记于爱军(现任烟台市常委副市长)反映栾仁科的问题。

　　“这么一起巨额非法集资，骗取国家银行贷款、侵占挪用公款的大案，在龙口官场似乎波澜不惊。”回忆当时情况，任女士说：“我当时去见孙德奎，告诉他，栾仁科正将股民血汗集资款，集体企业资金转移挪用，希望能够制止，而孙德奎则这样对我说，你自己没有买股票，全国这样的事情多了，为什么就只盯住我们龙口了，我说我就知道龙口的事情，其他的我不知道。我问，栾仁科用资产重复抵押骗贷让国家受损失你们也不管吗？孙德奎说，那不怕，我让银行核销了就没有事了，我说，你们不管，我找上级政府，孙说，我们有人，青岛、省和北京都有我们的人，你就是找到温家宝，还是要交到我这里，我不办，总理也没有办法。”

　　据龙口政法单位内部人透露：“当年，烟台市公安局曾督导龙口市公安局查办，但龙口市某领导却以‘影响社会稳定’为由，不让公安局查办。”

　　2001年6月，栾仁科以科亿达公司、信亿公司和科特乐公司即将上市为幌子，非法向社会公众发行股票，套取现金6800多万元。”

　　龙口市新加镇韩家村的韩思全在接受采访说:“我买了16万股，已退还了3万多，目前还欠自己12.8万。”

　　据知情人透露：目前还有3000多万集资款没有偿还，欠的基本上是那些弱势群体的钱。

　　2015年9月24日，记者电话采访北马镇镇长曲庆祥，电话未接通。同日。电话采访该镇主抓政工，处理过簸栾村民举报问题的魏克义书记，魏书记称不方便说，记者想进一步沟通，但魏手机匆匆挂断了电话。

　　贪腐书记1800万为举报封口

　　任女士的不断举报，让栾仁科和其幕后保护伞感到恐慌。2007年上半年，副市长孙德奎曾已1800万的封口费，让其息事宁人，遭到任女士的拒绝。

　　“虱子在光头上，问题明显就摆在哪里，4个亿几年就没有了，还外欠一屁股债，这些债我们全村人几辈子也还不完。他栾仁科却丝毫不受影响，他在村里有中南海(村民称村干部和栾仁科在村里一起盖的几处房子)，在烟台、北京、天津都有房，每天开着宝马越(微博 博客)野车，女儿还送到美国，难道这些不是问题吗?现在我们面临的困惑是没有证据，我们小老百姓不是司法人员，从哪里查证据，村民反映的问题政府职能单位不是没有查过，每次都不了了之，除非中央排除干扰直接查处，不然，簸栾村的窝案、串案，永远会不见天日。”簸栾村村民栾某讲。

　　实名举报杳无音讯，也恰似乎应证了龙口原副市长孙德奎“有关系”的说法，。据了解，这位孙德奎市长之后升迁之莱阳市市长，潍坊寒亭区委书记。他的最终落马还是毁在了“贪腐”二字。

　　簸栾村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村民讲：怕担责任，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科亿达会计栾景章、科特乐公司会计栾元周(音)为求自保，手里各还有一本账。公司的两本账，一本是应付检查，一本被藏匿的则是真实反映公司财务的账本。

　　簸栾村企业倒闭，并没有影响企业掌门人栾仁科的生活。目前，在北京定居的他依然安享富人的生活，出门飞机、住高档酒店，其女儿2015年初也被送往美国。

　　2015年的初秋，在栾仁科的家乡簸栾村，随机接受采访的村民大都冷漠的不愿意提起他的名字，即使是他的往日的亲戚，也会说别提了，不要提他了，他把好端端的企业给毁了，留下个烂摊子，躲起来了。

　　对于栾仁科来讲，生养他的簸栾村应该是他的福地。企业被掏空后，他悄然离去。村民见到他的最后一次，是去年他母亲去世时，有人看见过他的身影。

　　“栾仁科虽然不在村里，但还在‘垂帘听政’遥控指挥，败落后集体企业固定资产的变卖就通过一个姓张的女性来处理。此人原来在科亿达宾馆工作，16岁就跟了栾仁科。”村民讲。

　　有知情人爆料：“今年的8月份，栾仁科坐飞机去广州、深圳通过地下钱庄，向在国外的女儿输出被侵占的资金。”

　　2006年，新华网转载刊发的题为《山东龙口  骗局连环套为何屡屡得逞》的新闻稿后，2009年5月28日，有网友留言原文如下：我是一名科亿达以前的职员，知道大部分内幕，栾仁科一天的监狱也没蹲，并不是他找关系的！这场“局中局”都别做评论，真正被害人是他！不知道内幕的就别做评论！栾仁科身败名裂，公司的钱被出纳转走(出纳员已经被捕，但他拒绝把钱拿出来。有人暗中将他保外就医！他没脸回波栾村！栾仁科是真正的受害者。被某人利用，某人在勾结公司出纳转钱，栾仁科不得不背黑锅)真正的内幕永远都见不得天的！某人的关系太大了！栾仁科都惹不得！腐败！

　　举报人反映：栾仁科为求自保，利用企业资金，编织经营自己的关系网络。村民实名举报簸栾村办企业的问题，得到多名龙口籍高官的关照，其中一位曾任职中央政法委、中国法学会等部门，其弟是栾仁科公司的法律顾问，在当地呼风唤雨，一位则在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工作，已退休，而另一位高官曾任职中组部，人称“京城高爷”，虽并不是龙口人，但其和栾仁科掌控下的关联公司，龙口远腾经贸有限公司关系密切。

　　2012年8月29日，龙口远腾经贸公司法定代表人迟大强以中间人的身份在北京朝阳区朝阳北路星河湾5号楼3单元901，购置一套当时市值2500多万的二手房产。按照房产中介公司的说法，这处高档社区的豪华楼房，留的都是虚假的联系电话，房产主人非常神秘。而神秘背后，让举报人看来，隐约期间是否有关联交易提供了质疑的空间。

　　文  赵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