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互联网时代的建筑界达芬奇:托马斯·赫兹维克

新浪地产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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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国际大师对谈”直播系列活动是由中国建筑学会科普教育基地Archiworld重点打造的访谈栏目,旨在为高校师生、建筑师群体与相关政府机构搭建国际交流平台,针对当下建筑、城市与景观领域的热点话题,邀请国际一线知名建筑设计师同中国城市发展决策相关者、前线设计师以及国内顶级大学教授等专业人士对话,促进国内建筑设计的创新发展和高质量发展。



  在第七期大师对谈,我们邀请了开启网红建筑师时代的英国鬼才设计师:托马斯·赫兹维克(Thomas Heatherwick),他与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吴耀东,红砖美术馆馆长闫士杰,阿里巴巴北京总部园区项目负责人段彩麟,一同围绕当下热门话题“互联网时代的建筑师”展开了精彩对话。



  关于托马斯·赫兹维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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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托马斯·赫兹维克,被誉为“英国当代最大胆的创意奇才”。39岁打败“建筑界女魔头”扎哈·哈迪德等一系列国际重磅建筑师,成为上海世博会英国馆的设计者。



  他在工业、雕塑、时尚、家具、以及装置和建筑等多个设计领域颇有成就,其设计理念跳脱了建筑外在的形式化和结构化,打破边界,完美的演绎了建筑与艺术的关联。同时,赫兹维克也被英国誉为“新的莱昂纳多·达芬奇”,他创造的建筑,装置总会给人带来强烈的视觉冲击力和未来科技感。



  代表作品



  ▼ 上海世博会英国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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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Vesse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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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煤场改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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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分:建筑师说



  托马斯·赫兹维克:



  我们如何让城市丰富起来?在我看来,现在世界各地的很多城市越来越难以持续发展,我要讲的就是我们如何通过大项目为城市赋予情感,这也是一种挑战。



  对于我们这一代的建筑师来说,让大项目拥有酷炫的外形很容易,但是如何在这其中加入人体尺度和人体的主观感受,找到项目中的人性是我们的挑战,也是我们的机遇。



  01.上海莫干山路M50创意园



  我要讲的第一个项目是上海莫干山路M50创意园,基地位于苏州河旁边,常规来讲基地会有一个方盒子式的建筑,一个住宅区和一个办公区,这是很常见的组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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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这样的建筑就像是有功能的石头,问题是我们怎么在这块地上加入人性的考虑,因此我们没有把它做成艺术区隔壁的一个光鲜亮丽的新建筑,而是将基地与艺术区融合在一起,好像艺术区扩大了一样。



  现在周边有这样一个艺术区,一个公园,一块空地,这之中的公园是关键所在,我们是否能用自然的绿色将基地,艺术区和商业区都衔接在一起,但是我们就需要做一个35万平方米的延伸面积,这样大的体量就需要很多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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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常建筑师的角色就是装饰盒子,设计玻璃的样式或者在玻璃外面放上百叶窗,但是我们希望找到不同的方式,也许我们可以突出柱子的身份赋予它不一样的用途,不像其他建筑师那样没法不用柱子,又要把柱子藏起来不让大家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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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技术上讲如果要使用自然元素和植物,需要很厚的泥土,营养和水,如果我要在屋顶上做植被,天花板必须要放低,梁也需要加厚来承担这些重量。所以对于自然物质来说柱子顶端是一个不错的选择,这样植物的根系可以一路延伸到建筑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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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用将柱子像钉子一样钉进地里,而不是简单的设计一个盒子,这样建筑整体就可以更靠下接近艺术区,在高度上互相呼应。也就是说我们有1000根柱子,就可以种1000棵本土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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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这个项目就叫“一千棵树”,每个柱子上都至少有一棵树,除此之外还有300多个室外露台,自然形成了空气循环系统,所以每个在这里工作的人都可以随意进出室内室外,也不需要开空调。



  我们保留了所有基地中的老建筑,没有拆除,虽然整体上会有点违和,但我们还是保留了。



  在城市的一侧,建筑像切开一个白蚁丘那样被打开,人们可以看到内部的构造。我们和一些涂鸦艺术家合作让建筑的立面有特殊的纹理和质感,让它更有生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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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立面一直延伸到河里,这个工程一共要进行五年,现在已经完成了一半,树已经种上了,我们给树创造了一个特殊的环境让它们可以在两年后,建筑建成时仍生机勃勃的和大家见面。



  我们做过相关研究,项目完成后可以释放供2000人使用的氧气,每年减少碳排放量21吨,项目的重点是让城市为行人提供更好的步行体验,而不是一个杵在那,好看的摆设而已。



  02. 谷歌总部



  第二个项目是我们和BIG合作的谷歌总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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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从新冠疫情之后,很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我们的办公空间也产生了变化。办公空间突然既要满足工作需求,也要让人感到被照顾的很好,这触发了一些很神奇的社交互动,人们开始发现工作的场所可以很大程度影响人们的身心健康。



  谷歌是加州的巨头公司,我们必须要确定附近现存的建筑是不是20世纪70、80年代的,它们就像围绕在基地周围的柏油路和汽车一样,是很特别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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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们彼此之间距离感很强,这样不够健康,联系也不活跃,因为谷歌有实力找到最好的工程师,所以我们想把工程师的优势和潜力都发挥出来。



  这个基地旁是NASA航天局的发射基地,他们有很多20世纪30年代留下的太空船发射支架,所以我们也做了自己的支架,有了骨架之后内部的家具就可以随意摆放。



  我们将设计放置在自然的土地上,这里比任何时候都充满自然的气息,之后再加入辅助功能,厨房,会议室,下方的员工培训室,里面我们设计的桌子,能让每个人都有充足的日光照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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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我们做了一个很大的像纤维编织的屋顶,这个屋顶全部由太阳能板组成,再让屋顶像帐篷顶一样垂下来,让整个结构像是由筷子撑起屋顶一样,这样的张力结构能做出跨度最大的空间,中部就有了40米高的天花板。



  这个项目正在推进中,重点是使用了环保材料,能够收集雨水保存能量。屋顶系统就像是鱼鳞,可以产生运作整个建筑的40%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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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城市的另一个重要使命是能够唤醒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的热忱,能够追求自己的真正感兴趣的事。



  03. 开普敦艺术博物馆



  第三个项目是我们在非洲开普敦这个河岸边老式谷仓改造的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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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建筑是半个世纪以来撒哈拉以南地区最高的建筑,但它是由巨大的管子组成的,这给我们处理它造成了一些难题。我们和一群非常棒的人一起合作,他们想要创造出南非的第一个艺术博物馆,因为欧洲,亚洲,北美都有上百个非洲博物馆但是非洲却没有一个固定的建筑,用于展示当地艺术家的工作成果。



  这是现存建筑的平面图,馆长说这里不适合展出艺术品,我想要的就是矩形的展馆,但是我们并不想拆掉原来的建筑,因为它有很多特点值得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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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也希望能确保人们走进建筑,因为当地没有进博物馆的习惯,开普敦的很多人从没有去过博物馆,所以我们怎么能保证人们一定会走进去,而不是在外面看看而已?



  我们做过许多项目的经验表明,一个建筑的核心空间非常重要,核心空间应是什么样的呢,如果我们的核心区域设计的非常完美,那么所有人都会来看,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又会被好奇心驱使去探索博物馆剩下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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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我们要做的是怎么把这些管子名正言顺的保留下来再给他们一些有趣的功能,如果用曲线切割就会得到丰富的效果,所以我们从原来的谷仓里面取出一根很老的玉米,用数字激光扫描,再放大。



  我们用放大后的轮廓做模板,去切割建筑中心的柱子,在这里周围放80个展厅,他们就有了80个为艺术品设计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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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将建筑完全暴露出来,接受所有奇奇怪怪的角落和缝隙,南非大主教德斯蒙德·图图来举行的开幕仪式,是一种远离种族隔离的过渡手段,对博物馆来说在情感层面很有力量。



  最后我要说的是我们现在都被隔离在家里,让我们思考我们的家是怎样改变的。



  以前人们更像是被办公空间囚禁,偶尔回到家里,但是现在很多人大部分时间在家呆着,“家”是能让你感觉非常不同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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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们在新加坡刚刚完成了一个新的住宅项目,我们想让公寓的运转更有效率,但是通常就是通过空调,而一个家最好有花园能兼顾两者。



  所以我们改变了自己公寓必须要有花园的观念,不是干巴巴的阳台,所以项目是颜色温暖的混凝土中间穿插着绿植,而不是一个死板的盒子,当你走进这里就像走进一个真正的花园一样。没有大厅,就是花园而已。



  公寓的室内和室外空间的界限变得模糊,因为人们可以从三面或者四面通过,这样交叉通风可以减少空调的使用,你可以真实的闻到泥土的芬芳,甚至还能看到小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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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分:嘉宾提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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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耀东

清华大学建筑设计研究院总建筑师



  谈到Thomas Heatherwick,让我想到他的作品滚桥、上海世博会英国馆“种子圣殿”、伦敦奥运会火炬塔、伦敦红巴士、伦敦报刊亭、陀螺椅、非洲当代艺术博物馆、上海外滩金融中心、纽约的Vessel等等,似乎无所不能,作品个个奇思妙想、优雅动人,生活因此美好了许多。



  托马斯·赫兹维克:



  我很喜欢这个问题中的实用性,因为在我年轻一些的时候,看到过一本书描述了未来是如何惊艳,那本书里提到的从来没有实现过,一件都没有,我就会想如何让那些天马行空的幻想成真呢。



  我是在工匠身边成长的,工匠用双手创造,用肢体理解,对于制造东西充满热情,就像是20世纪80年代我们丢失的东西,英国人的建筑观念是非常概念化的。



  而这样常规的问题你甚至想都不会想,但这是建筑落地的关键,我确实发现有一些屋顶会漏水,所以很多建筑确实让水穿过,这就是我思考的事情,如果我要做一个方盒子,那我会切它66000次,想要知道我们究竟要如何解决防水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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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国政府看着我,想你到底要怎么防水,所以我们为了防水做了三层,第一层坏了还有第二层,第二层坏了还有第三层。



  我想到了一些老式的车,车里的变速杆底下的橡胶形状可以改变,可以移动,所以我们用变速杆一样的原理让每根管子都能在一定范围内自由活动。最后我要偷偷的说一个秘密,还是有几个会漏水,他们找到了一个可以把手伸进10厘米空隙的人,他可以穿过管子之间的空隙进行修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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闫士杰

红砖美术馆馆长  创办人  策展人



  你的事务所是如何完成从“我”到“我们”的转换?又是怎样将“我们”转变成发现与发明的能量源?



  托马斯·赫兹维克:



  我现在的工作室已经运营了25年,最大的项目始终是我的工作室,没人告诉我应该怎么做,我不为任何人工作,在创立工作室之前我在一个自行车公司工作,从没有和建筑师或设计师共事过,所以我必须学着怎么当一个运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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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上学的时候有很多厉害的建筑师,福斯特,库哈斯,斯塔克,高迪等,他们都太厉害了,那时候我觉得跟周围人都不一样,因为所有人都会强行要求自己是一个天才,认为我在皇家艺术学院上课,所以我必须天赋异禀,就这样催眠自己,但这种方式并不适合我。



  这样太强调个人的作用,那时有一个很强的工程师来我们学校,我和他谈了很多关于设计的不可思议的想法,我忘了自己是个设计师,他忘记自己是一个工程师,设计不只存在于我或者他身上,而在我们之间,这让我看到了自己的不足,正是我认为自己不一样的地方才让这次对话发生。



  父亲也教会我很多,他是研究儿童成长的,是这方面的专家,他相信所有人都拥有创造力,只是看你怎么找到而已,他对待任何人都是一样的,每个人内在都有无限潜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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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我现在的建筑事务所,我们必须相信城市规划师,客户,厂商,他们内在有着惊人的热情,创意和想法,如果我们忘了这件事,那我们就没有很好的完成设计师的职责,如果合作的很好我们可以共同创造出很棒的东西。所以对我来说,合作不是一个赶潮流的词,我似乎有某种习惯,就是必须要与人合作,但是我的这个缺点却非常有用。



  您构建了什么样的工作模式去寻找每个项目的“种子”?



  托马斯·赫兹维克



  一般情况下,如果我尝试向内,在我自己身上找到答案就会卡住,所以我们就会在工作室里交流,墙体都像有磁性一样,最初的对话也是最重要的,它关乎策略,不是画一些滑稽的线条,而是试着思考真正要解决的问题是什么。



  我想说的是要尝试成长,我们的工作是建立项目,就像我们尝试找出合适的种子,正确的水源,该用什么样的泥土,在这之后开始出发,因为我们想要让每个项目都是独一无二的,而不是使用同一种手法,有很多这样的项目,只是从美国,从欧洲直接拿过来,而我想要创作出独特的建筑,因为有新的突破比抄袭我自己更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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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战略讨论往往是和预算联系在一起的,没有足够的钱就不能完成预期的效果,所以起初清楚的知道自己的目的和优先事项是很重要的。



  当时世博会英国馆我们只有其他西方国家预算的一半,基地尺寸是一样的,如果我只是做一个把基地占满的建筑就完全没有多余的预算做特别的设计,所以我们选择做尺寸最小的展馆,只占用六分之一的场地面积,让这六分之一给人们留下深刻的印象,这就是我们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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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非博物馆的项目最后,我们的预算几乎没有,一般的新建建筑都是外观让人感觉很特别,所以会有一种情况人们来了只是在外面看了一圈就回家去说自己去过博物馆。



  我们不想在外面做文章,新建筑的内部往往没什么好看的,所以我们将对建筑的爱和热情放在了里面,我们也总是在项目中想,应该把这种爱和热情放在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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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彩麟

阿里巴巴北京园区项目负责人



  如何思考建筑形式,是由内而外还是由外而内?



  托马斯·赫兹维克



  我曾经和香港的客户太古地产合作过,这次合作让我学到很多,当时我们有机会设计重组香港太古广场,是带塔楼的商场前的大平台,那是一个很有经验的客户,他对我而言像是一个导师。



  他说在职业生涯中和很多建筑师合作过,他们从没有很特别的思考过内部空间,我回到伦敦,回到我的团队中间,那是十七年前,那时的建筑师都只看外面,客户从不相信建筑师会在意内部空间。



  为什么会这样呢,我后来想到,建筑设计通常需要专业知识的支撑,室内设计却更多的牵扯到实用性,人们的感受,但是这些东西人们甚至不知道怎么去形容和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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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一直学习着从内向外的设计,外部是最容易做出花样的,但是使用者需要放在第一位,这在建筑专业教学中强调的还不够,所以我们总是刻意思考人们的思维活动和功能需求,然后再去创造空间,起初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能做好,但是我们经过案例得以成长,现在我很有自信设计出的空间都是兼具感情和功能的。



  我们设计谷歌总部的时候,我之前提到的支架开始是为了桌子设计的,每个建筑都有四千人使用,但我们会从单个的人开始,想象他们在空间中,如何工作,我们怎么从一个人的经历中设计出空间,而挑战在于人们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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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现实中,我们每个人都是微不足道的,但你工作的环境让你真的这样觉得是很不好的,怎么设计出让人觉得自己被珍视的空间?



  现在办公场所需要比任何时候都应该考虑任何人之间的能量,因为人工智能替人们做一些无聊的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这一天并不远,我们能留下的只有创造力,怎么通过设计带动这种创造力?

  我的朋友刚完成一本书,关于人们在工作中会非常孤独,怎么设计让人感觉被重视的空间。如果问一个建筑师需要多大的空间,他们会说电脑需要多大,模型材料需要多少,画图空间需要多少,但一旦把这样的空间给每个建筑师的话,人和人之间的联系就被切断了,空间没有很紧密的联系,所以好的工作环境是能让人与人之间可以互相接触,建立联系。



  此次Archiworld建筑师说栏目的直播访谈过程非常愉快,虽然因为网络的问题中间出过一些小差错,但是赫兹维克先生的案例分享,ppt上的中文标注,和我们的翻译沟通以及和各位中方嘉宾的对谈都十分用心。



  经过这次近距离接触,我们看到了赫兹维克先生标志性项目的幕后设计思想,以及他对室内空间的无限追求,也了解了设计师在世界瞬息万变的今天能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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